五臟俱全的香港建築設計
以人煙稠密聞名的香港,土地問題一直存在,不少建築師都會從建築設計着手,試着解決這個難題。這一點在住宅範疇尤為顯見,無論是公共屋邨還是私人樓宇,不少都集休憩空間、商舖、居所於一身。
多年來,香港房屋的設計雖發展出不同模式,但這種靈活多變的特質依然一脈相承。M+一直收集和記錄香港都市與建築發展的資料,設計及建築策展人王蕾(Shirley Surya)在本文介紹館藏中不同年代的房屋項目,揭示香港住屋規劃的沿革流變,以及它如何與房屋政策、經濟、基建等社會轉變息息相關。
彩虹邨:實現「城中城」
彩虹邨於1959年開始規劃,屬香港早期成功實踐「城中城」概念的公共屋邨,由設計過許多香港地標的巴馬丹拿集團負責。當時,這類一應俱全、四通八達的屋苑甚少,是一種嶄新的住屋規劃模式。彩虹邨建於平地之上,建築師卻巧妙地為它增添節奏和變化:「邨內樓宇並非一行行整齊排列,而是每座面向不同方位,高低不一的。從高空向下望,你會看到重要的設施都集中在中央。八幢20層高的座數在外圍,而七層高的座數和相連的低矮建築物則在中間,所以不會阻擋視線。」
1990年代落成的茵怡花園同樣採用錯落有致的佈局,更加入了可持續設計,將多個花園置於其中,不只有利於通風和自然採光,更可保障住戶私隱。地面的植物和行人通道可遮蔭擋雨,同時阻隔街道噪音。
Shirley提到,歐洲也嘗試過在房屋規劃中將住宅與商舖結合,例如德國柏林Märkisches Viertel的公營房屋,卻未能像香港公共屋邨般充滿活力,「他們沒有意識到店舖要開在樓宇地面,還有市場、學校和教堂也可以這樣,因此過了很多年還不夠蓬勃。所以,我想彩虹邨是獨特的,因為其設計一直沿用至今。」她認為這也跟香港的生活方式有關,我們總追求速度,如果將所有生活所需集中在一個地方,就最方便不過。
美孚新邨與太古城:「都市實驗室」的演化
到1970、1980年代,美孚新邨與太古城兩個由王董建築師事務所設計的私人屋苑均採用相似的模式規劃。美孚新邨可謂是香港早期住宅的「都市實驗室」:「今天在美孚,你還可看到整個屋苑緊密地連在一起。你幾乎毋須走到地面,就可以穿過高架平台走到不同座數。走到下面就有巴士站、街市、商店等,自給自足。」太古城也有許多類近的元素:商店林立的購物中心建在中間,平台不只連接所有座數,同樣是休憩空間。這樣,住戶想要玩樂也不用到其他地方,在家的樓下就可以了。
這兩個屋苑雖然有着相近的規劃模式,但美孚新邨的樓宇排列整齊、密度較高,而太古城則有較多開放的園林空間。雖然美孚新邨以其十字形樓宇設計聞名,確保空氣流通,並讓住戶能看到最佳景觀,但在Shirley看來,太古城的鑽石型設計,恰好讓樓宇之間有更多空間,感覺更開闊寬敞,「在美孚,你仍覺得身處鬧市,但去到太古城,空曠的園林空間,會令你有種在郊區的感覺。」
從局限轉化成特色
時至今日,大古城於租售市場仍然炙手可熱,除了因為地理位置與管理完善,也因為新式屋苑或樓宇很少再有如此寬裕的公共空間。建於1990年代的荷李活華庭就是一例,它是中上環活化計劃的早期項目,「這個地段頗為棘手,它位處皇后大道中和荷李活道兩條主要道路之間,如果在此處興建一幢高樓大廈,便會截斷人們往返兩條街道的樓梯。」
她形容,中上環本來就是一個脈絡複雜的社區,有自己的個性,要在其中興建一幢新建築,隨時破壞景觀,顯得礙眼。建築師嚴迅奇保留原本的地勢,設計了開放式平台和通道,並設有樓梯、升降機等設施,讓行人輕鬆往來皇后大道中和荷李活道。「大廈的主樓從很高的地方才開始,走在街上不太會注意到,同時方便行人穿梭其中。」她亦指出:「居民和公眾的通道分開,但彼此可見,兩側的花園平台更種有綠色植物。私有領域和公共領域的多層編織,反映了建築師非常重視空間上的互相聯繫。」
變形蝸居
香港依山傍水,地勢不平,建築面積有限,於是出現了俗稱「插針樓」,即每層只有一兩個單位的單幢式住宅。這建築現象由香港帶起,現在於紐約等大城市已相當普及,可見愈來愈多城市人生活在斗室之中。建築師張智強就此提出了名為「變形蝸居」的解決方案,希望為居住在高密度環境中的人帶來方便。作品的靈感是來自香港的小販,他們白天打開一張張桌子做生意,到晚上就通通收起。於是,他以自己只有32平方米的家為藍本,設計了可移動的牆壁和多功能家具系統,模糊牆壁、家具和空間之間的界限。
Shirley形容這種設計反映了當代城市生活,「欣賞建築設計有許多不同的角度,不只是外型美觀與否,還有整體的規劃和空間的設計。樓宇之間,甚至室內家具之間的協調就像是一場合奏,只有親身體驗才能感受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