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香港建築檔案:王董建築師事務所
M+的Kevin Forkan和王蕾在這篇關於本館檔案藏品的文章中,介紹香港的王董建築師事務所及其負責的四個建築項目
在「近觀檔案藏品」此一系列網誌中,我們聚焦M+的檔案藏品。以下由M+文獻管理主任Kevin Forkan和設計及建築副策展人王蕾為大家介紹王董建築師事務有限公司的檔案資料,當中詳細記錄這家扎根香港的建築事務所負責的四個著名項目──美孚新邨、喜來登酒店、太古城和香港公園。
這組檔案藏品從何而來?內容又是甚麼?
王蕾:這組檔案藏品來自王董建築師事務有限公司。該公司在1963年成立,是香港的大型建築事務所之一,由生於上海的美籍華人王顯麒和董公濠創辦。一如其他我們很早就將其檔案資料納入館藏的香港建築事務所,王董建築師事務所對香港建築影響深遠,其設計塑造了這個城市的面貌。
Kevin:王董建築師事務所的檔案資料記錄了私人屋苑美孚新邨及太古城、尖沙咀喜來登酒店和香港公園四個建築項目。雖然這組檔案只有數十份資料,非M+最大型的檔案藏品,但卻集合了不同類型的資料,包括大型建築檔案資料複製品、出版刊物、數碼照片及VHS錄影帶,甚是有趣。
美孚新邨(1965至1978年)
王蕾:1960年代末,王董建築師事務所憑藉美孚新邨此住宅項目,在國際間聲名大噪,而這正是我們與該公司接洽的主要原因。美孚新邨的前身是美孚石油公司的油庫,落成後共建有99座20層高的住宅大廈,可容納超過八萬名居民。無論在規模、佔地或規劃概念方面,該屋苑在香港均堪稱私人住宅發展項目的先驅。
美孚新邨是當時全球最大型的屋苑,也是香港首個自給自足的住宅社區,由住所到商店、公共空間和休閒設施等服務建設都一應俱全,並以高架平台緊密連接。 此項目亦是香港早期作為「都市實驗室」的例子,採用了高密度高層建築設計,實踐類似勒·柯比意等國外建築師所提出的現代主義建築概念。能將此設計在香港付諸實行,既是因為極為充實的融資,亦是對緊急房屋需求之回應。
這張總平面圖呈現了這個屋苑之龐大及其高密度大樓設計之劃一,其排列錯落有致猶如音符。但當你走進這個屋苑,不會有身處「石屎森林」的侷促感覺,特別是因為在連接各座住宅樓宇的平台上,有足夠的開放空間。
美孚新邨為香港私人及公共房屋的模範。這個項目在1965年開始構想,比以高密度規劃聞名的公共屋邨華富邨早了三年。美孚新邨亦引入了「剪刀型樓梯」等創新設計,指的是在同一個樓梯井中,交叉興建兩條入口方向相反的樓梯。香港建築師李景勳當年為充分利用空間及配合本地房屋條例對緊急通道的要求,率先採用「剪刀型樓梯」而廣為人知,但他曾表示首度在香港採用「剪刀型樓梯」的是美孚新邨。
因此,美孚新邨亦成為了規劃高密度房屋及「城中城」的重要典範。這從當時《Asian Architect & Builder》1974年2月號的文章可見一斑,文中說到「美孚新邨對香港私人房屋發展影響甚鉅」。
要體驗美孚新邨的大規模與高密度,最好的方法當然是親臨其中或觀看其鳥瞰照片;但我們想知道公眾能否從平面圖欣賞或感受到其特質,因此在2014年的「構。建M+:博物館設計方案及建築藏品」展覽,首次展出美孚新邨的平面圖。
我記得某次在該展覽廳裏看到兩個男生,應該是高中生吧,他們站在十字形大廈平面圖前研究睡房、廚房、樓梯井,以及每座住宅樓宇如何與平台相連。看到他們對這幅甚為技術性的繪圖興趣盎然,我有點感動,心想他們是否美孚新邨的居民,正在研究自己的住處。
喜來登酒店(1969至1974年)
王蕾:王董建築師事務所的另一開創先河的項目,就是尖沙咀的喜來登酒店;這對香港而言亦甚為創新。這是這家事務所首個酒店項目,亦是香港首間將酒店結合中庭商場、混合土地用途的酒店。這個項目為事務所在其後設計多用途商場奠下基礎。
喜來登酒店建於彌敦道的黃金地段;出售該地時,香港正因暴動而經濟蕭條。發展此酒店項目時,政府為振興旅遊業,放寬在土地規劃上的限制,容許任何低於地面的建築物獲豁免計入總樓面面積。 負責此項目的建築師何承天因而設計了龐大的地下空間,以作多層購物商場。
太古城(1977至1988年)
王蕾:太古城是位於鰂魚涌的私人住宅發展項目,在美孚新邨落成後差不多十年興建。兩者之間當然有相似之處,但也有明顯差異。相似的是兩者均採用王董建築師事務所認為最有助於空氣流通及達到最佳景觀的設計方法──十字形樓宇設計,以及同樣以平台相連。太古城61座住宅樓宇由猶如塊莖般的平台連繫起來,以便行人穿梭於屋苑。
然而,美孚新邨的規劃極其緊湊嚴密,用盡每個樓層空間。太古城則有更多開放的園林空間,以緩和「石屎森林」之感。太古城的零售設施亦設在建築群中央的大型商場,以及向街的地下、一樓及二樓。太古城作為商住綜合的發展項目,其商店與商場連接住宅、辦公室、休閒設施,以及天橋及有蓋走道,能通往其他車路和公共交通範圍,比美孚新邨綜合了更多用途。
以上平面圖顯示商場和住宅樓宇之間的聯繫、開放空間的融合,以及如何疏導商場、商店、社會福利設施及地鐵的人流。
太古城這個項目的檔案資料凸顯在設計及規劃香港建築時,把都市規劃元素也納入考量是何等重要;要妥善規劃空間以提升其效率和聯繫,人流、公共交通、公共空間、社區設施等都必須仔細考慮。
香港公園(1988至1991年)
王蕾:在納入館藏的王董建築師事務所項目檔案資料中,最新的一個就是香港公園,主要是因為它象徵了位於稠密商業區的香港都市公園典型。這同時是一個由1977年開始的重要重建項目,將中環和金鐘之間的前英軍軍營設計成與傳統公園截然不同的空間。除了本來已有的植物園及把軍營建築改作他用(例如香港視覺藝術中心)的計劃外,建築師亦建議設計觀鳥園,噴水池和太極園,務求以建築設計創造各種活動空間。
你們如何獲得檔案藏品?
Kevin:王董建築師事務所的檔案資料屬於我們最早期納入的館藏,比我加入M+還要早!我們的設計及建築團隊當時正努力建立有關香港建築的館藏,因而聯繫了本地多間建築事務所,了解他們眼中對香港建築及都市建設最重要的項目,並收集他們在這些項目所能提供的資料。很多檔案藏品都是這樣得來,並在2014年初M+首個有關建築的展覽「構。建 M+:博物館設計方案及建築藏品」中展出。
王蕾:我們當初就着美孚新邨、太古城和香港公園三個項目的檔案資料,聯絡王董建築師事務所,並在與時任集團主席的何承天交談時,發現喜來登酒店這個重要項目。王董建築師事務所的員工起初不清楚我們想要甚麼,但我們告知對方正在蒐羅「舊檔案」後,他們的資料庫管理員便拿出照片、幻燈片、繪圖,甚至小冊子、雜誌和一卷VHS錄影帶。
我們對每個建築項目的認識及所獲得關於每個項目的資料數量都不相同,甚至不成比例。通常當我們有機會在展覽或某些項目運用檔案資料時,我們會深入研究該項目,並了解資料的性質,就如我們在「構。建 M+」展覽展出的美孚新邨和太古城檔案資料一般。
Kevin:當然,我們很多檔案藏品或許永遠不會在M+的展覽中展出,但在M+大樓正式開幕後,公眾便可在博物館的研究中心查閱這些藏品,以進行研究或了解更多有關這些項目的資訊。
你們如何將檔案資料編目及儲存?
Kevin:建築類檔案資料通常按項目編目,較其他類型的檔案藏品簡單。我們會根據檔案資料原本的順序編目,務求依資料建立的次序去呈現該項目由設計到建造的過程。
這組檔案資料十分有趣,因有五個類別。其中一類是重氮曬印繪圖,即一些平面圖。重氮曬印並非以人手繪畫,而是一種經化學處理的紙張製成的複本,會釋出有害氣體。這類藏品必須獨立儲存在大型的淺抽屜裏,與鉛筆繪圖及透明紙本分隔開。一些來自美孚新邨和太古城項目的平面圖,是我們檔案館藏中最大型的繪圖。
接着是紙本資料,這包括喜來登酒店的建議備忘錄、小冊子和雜誌,當中有油墨印刷品、影印紙本等,各自有不同的儲存方式。
另外,藏品中還有大量彩色的影像資料,包括彩色照片及已數碼化的舊照片。彩色照片容易變質和褪色,因此要長時間保存照片,最好就是以零度以下的低溫儲存。M+研究中心啟用後會設有低溫儲存設施,館內的彩色攝影藏品,包括照片、幻燈片和負片,日後會存放在該設施內,我們正在為此做準備。此外,藏品內一卷宣傳太古城住宅發展項目的VHS錄影帶,亦應以攝氏5至15度、所謂「冷儲存」的方式保存。
除此之外,王董建築師事務所還贈予我們一些光碟,裏面是建築項目原始照片的掃描檔。儘管它們是掃描為數碼格式的照片,但入藏時已是數碼檔案,因此我們也將其納入數碼保存系統中。
內容由網絡編輯Ellen Oredsson轉述。 為確保行文清晰,此對話經過編輯。 除另有標註外,所有圖片:M+,香港。此文章原於「M+ 故事」發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