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chard Sowada 论策展人之角色演变
不少公营机构都面对一个策略上的矛盾:该迎合所有人,还是提出有观点的深入叙述?澳洲流动影像中心于2010年举办名为「Dennis Hopper and the New Hollywood」的展览(由 Cinémathèque Française制作),当时我亦在那儿工作。为配合展览,我们的电影节目组也展开了一系列的项目,涉及的范畴包括实验性电影、专题电影、政治宣言和近期的纪录片。我们表达的概念经常引来以下疑问:「为什么不直接展出Hopper所有电影呢?」我个人就曾在多个场合遇上这类提问。
要列出十大Hopper电影的清单,按一按搜寻键就能做到(当然要找到电影本身则另作别论)。对我来说,若采用这种显而易见的方式,而不经任何诘问和诠释,只能算是节目编排,而非展览策划。直接套用十大电影的清单看似很民主,因为它获得多数人认同,甚至是票选出来的。但这样的清单是策展的表现吗?不是。这就是民主手法和以单一观点诠释的分别。那么,我们该带给观众什么?是简单直接的讯息传递,还是有思想性的评论和观点?机构环境逐渐丧失这种借剖析情境脉络而发人深思的取向(即专业知识),令我们的表达方向从严谨缜密趋向容易理解又讨好。
至于策展上的民主,我会想:「电影导演或作家会对电影抱持开放态度,还是有自己的明确目标,希望引起观众的特定反应呢?」
他们驱使观众「即时哭」,并非出自「你现在想哭吗?」的提问,而是直接对他们说:「我要你们现在就哭。」这不是选择题,而是一个陈述。通过哭泣,观众可能会反思自己的情绪(「为什么这会让我哭?」),甚至产生集体反应(「奇怪,怎么我们全都哭了?)。那一瞬间,在作品以外,他们与电影制作人或艺术家的民主讨论才真正开始。
为达到这种效果,银幕上的艺人会以非民主的方式在特定时刻投放某种感情,其目的清晰而纯粹,就是要求观众:「照我所想作出反应。」
这种手法虽让人感觉不太民主,但与所谓以较民主手法处理的作品相比,前者与观众的互动不一定更少。关键不在于有多把声音,而是独有一把自然诚恳的声音,成功牵动并统一不同个体的情绪,令向来隐藏的情感得以公开。观众无法抗拒,只能按导演和策展人的意图作出反应,这种能力十分强大。
我认为,策展人和机构的角色就是去引导和选取这些个别的声音,使之犹如「社交」和通往心灵的媒介。这并非在贬低融合了多元声音的电影策展方式,重点是规划出一个框架,将它放在艺术语境下,与作品的核心感情连接。这种策展手法和准则就像一个核心,让多重个体声音围绕着它运转。
这一切的背后,还需策展人保持批判性思考、对观众有深入了解,同时拥有清晰的目标及具有社论式的态度。若缺失了策展的敏锐触角,在呈现作品时,其意义及焦点会模糊不清,甚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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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hard Sowada活跃于澳洲的电影文化界近二十年。他于1997年创办珀斯国际电影节,并于2006至2015年间担任澳洲流动影像中心的电影节目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