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葛姆雷:(英文)这件作品提出三个关于存在的问题:「我们是什么?」、「我们从何而来?」和「我们将往何方?」
姚嘉善:(英文)好的艺术作品能让观众重新审视或思考他们处身于世界的位置和角色。
安东尼·葛姆雷:我想做些直接、实在的东西,所以我开始制作小型的黏土。在英国的《土地》,还有马模的《欧洲土地》后,我开始思忖:中国是未来所在。这会是最大、最壮观的作品,因为要反映中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我希望这个由集体亲手塑造、注入意识的「土地」会令你思考你和过去以及未来的关系。
我在1995年到中国,尝试想办法成就此作。我到了济南,到了山东省,看了不同的陶土工厂。
安东尼·葛姆雷:很简单,三个要求:它要如手掌般大、垂直站立的、视线朝地平线之上。
你们有丰富经验。
传译员:他们只有想法,但你们有经验。
谭嘉欣:当时我应该是六年级,12岁左右。当时是小学生嘛。可能是想让他们发挥自己的想象丶创作能力,都是自己自由发挥。
谭雪娇:他会经常说到一些词,就是connect(联系),还有heart(心)。按下去的那一刻,就好像帮泥人装上了心脏的感觉。感觉他在做一件事情是希望当地的人能够跟自己的土地连接起来,这种亲密的感觉。第一次参与有差不多三百人的一个艺术项目,当时觉得很新奇,你会发现原来艺术是可以让不同的人在一个很特别的环境下进行一场交流。
江锡全:他那种泥土制作基本是要防止裂开,颜色要统一。我们的泥一般从山中挖来,一定要铁质重的才能烧成红色。
江巨文:重点是那一双眼睛。眼睛必定要朝天。这代表沉思、代表探索,也就是摸索人类发展的步伐。通过我们村民和学生共同努力,终于制作了数十万个小泥人,集中在广州进行展览,然后推向全世界。
安东尼·葛姆雷:即使在香港,我们也更清楚意识到,集体和人类共同体的概念。我认为这很能启发人心。
姚嘉善:我认为这件作品如何在博物馆里重生也是很值得深思的。作品焕然一新丶获得新的生命,被装置参与者赋予全新的创意,也与原本的创作者得以再度相连。
我们很想找到一群可以从头到尾参与全个过程的人。最后招募到约二十人参与。
李卓翘:现在回想,其实他们给予我们很大的自由。我们能自由发挥,拼出图样,或拣选泥人。甚至有些泥人较亮,有些较暗,都靠我们自行比较。所以过程是开心的,因为能自由地在艺术品上发挥是令人很满足的事。
谭敏晴:因为是泥,你可以看到(人们)怎样用手操控,每一道质感如何造成。我会想象人们当时制作的情景。有些人在侧边留下很多捏痕,我觉得那很像饺子,并想象制作者是不是有做饺子的习惯。有很多这种联想。
许彦彤:我在拼砌的时候(将泥人)拿在手上,发现有些手留下的形狀跟我的手一样,于是就感到原来我们的关系可以这么近。所以我觉得……这是连系的感觉。
邝俊轩:站在一个指定位置,就会看到二十万个泥人。我觉得这有点反映了世界或社会,。不是說一件大型作品只是虚有数字,其实微观细看的话,(泥人)都有各自的故事。有些有签名,有些比较大丶比较小,有些是形態特别的。
安东尼·葛姆雷:非常好,太美妙了。你们真是了不起,保持着吧。非常感谢,真的做得很好。
姚嘉善:这件作品要求观众放慢脚步细看,并思考个人与它人丶它方以至全世界的联系。
安东尼·葛姆雷:我希望《亚洲土地》让无声者发声,并体现我们当下的困境——一个弥漫着迁移、抗争、人口过剩和气候危机的时代。此作颠倒了艺术品与大众的正常互动,令观众成为作品凝视的对象,让我们意识到自身对未来、对未來的新生命以及对前人的责任。